「為什麼、你的憤怒是蕭邦呢?」少女莞爾。
因為你
「基爾,你又欺負羅德了?」綁著棕色馬尾、穿著騎士盔甲的女孩站在灰頭土臉的男孩面前,斥責銀髮男孩。
而銀髮男孩癟癟嘴、腥紅色的眼睛強勢的望進紫羅蘭色的怯弱。
沒等到基爾伯特回答,伊麗莎白就撲到他身上,狠狠的揮了他一拳,扭打成一塊。
「伊莎、伊莎,不可以打架!」羅德里希用白色手帕擦拭完自己全是泥巴的臉跟手之後,插入兩個人之間將兩個人拉開。
「伊莎,我們走吧……」不去理會基爾伯特在後面怎樣的叫囂,也不去注意伊麗莎白到底有多戀戰。
他只是希望伊麗莎白別再跟基爾伯特扯上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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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為什麼他做了一個好久遠好久遠的夢,卻好真實,那就是他小時候每天過的生活。
摸了摸身旁的位置,一片冰涼,沒有熟悉的體溫佔據著,也對那裡空很久了。
掀開米色緹花高級羽絨被,他下了床,踏在羊毛地毯上卻顯得有點不真實。
用掛在毛巾旁邊的眼鏡布擦拭掉眼鏡上的髒污,再好好的梳洗一番,對著鏡子認真的將自己的瀏海往後梳。
依舊要求著自己的服裝儀容,是貴族、所以一刻也不得鬆懈。
儘管在神聖羅馬走後、菲利奇亞諾也跟著出走,最後伊麗莎白也跟自己離婚了。
就算這間房子裡只剩自己跟鋼琴,他還是會好好的整理自己的儀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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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了那些嘈雜的人們,他反而可以好好的靜下來享用午餐,再也不用踩著菲利的頭告誡她不准吃義大利麵。
也不用刻意在每個人面前維持貴族的氣質,雖然就算那些人不在他還是會抱持著,因為他是貴族。
他靜靜的咀嚼著自己弄出來的餐點,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著,煎餅明明就很鬆軟香甜、明明就跟伊麗莎白的做法一樣,他也老老實實的用平底鍋煎了又煎。
雖然在開瓦斯爐的時候鬧了不少笑話──但幸好這屋裡現在只剩下他,沒有人看見。
「味道跟伊莎的……不一樣。」雖然很不想承認,難道自己的廚藝真的輸給她?羅德里希挑著眉喝完了最後一口濃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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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羅德里希、伊麗莎白,她、她是女孩子耶!」雖然有點驚訝一直以來在欺負自己的基爾伯特會突然跑來找自己,聽到他的話,羅德里希好看的紫羅蘭色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。慌亂的基爾伯特沒有注意到,他只希望這時候有個人能告訴他,伊麗莎白是男孩或者今天是四月一號,這只是伊麗莎白的玩笑。
「我知道哦。」羅德里希推了推眼鏡,好看的薄唇吐出了讓基爾伯特絕望的事實。
他看著基爾伯特腥紅色的眸子從慌亂到不諒解到失望,他其實很想反唇相譏的告訴基爾伯特誰叫你平常都欺負我。
但不允許的、身為貴族從小的教養是不去譏笑弱者,或許自己才是那個弱者也說不定。
他看著基爾伯特匆匆忙忙來到他的窗邊之後渾渾噩噩的走了,他很想笑卻笑不出來。
啊、教養太好也是一種錯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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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,不常來找他的基爾伯特又來了第二次。
那天的他周遭的氣氛只能用低氣壓形容,他渾渾噩噩的跑到那個看的到大樹的窗邊,大喊羅德里希的名字。
「你覺得打女孩子的人怎麼樣?」他好像有點不好意思的一直梳著他最自豪的銀色髮絲,羅德里希推了推眼鏡,雙手抱胸,感受著微風吹過自己的臉頰,他想開口卻又閉上,他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哪一句說起好。
最後他聽見自己說:「打女孩子的人不是男人。」他看著慌亂再度爬上基爾伯特的臉,他胡亂的大喊著,本大爺是個真正的男子漢,羅德里希鬆了一口氣,這傢伙生命力還真旺盛。在基爾伯特轉身的那刻、羅德里希卻看見那跌跌撞撞的背影。
──活該吧、誰叫他打了伊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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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德里希現在站在那個窗前,外面本來有一棵樹的,他跟伊麗莎白還有基爾伯特會在樹下玩,雖然通常都是他去那邊勸架才是。
在他十五歲的時候砍掉的,而他也親眼見證了那棵樹的逝世,好像在告訴他說、童年到此為止。
他在心裡默默的為那棵樹祈禱過,卻沒有用。
他跟伊麗莎白一直以來都是很好的朋友,就算那棵樹倒了,就算基爾伯特發現了伊麗莎白是女生。
幾年後,上司們決定、羅德里希要跟伊麗莎白結婚。
沒有正式的婚禮、沒有賓客祝福、沒有交換戒指也沒有念誓文,有的只有一張類似契約狀的東西。
這跟他想像中的結婚典裡差了好遠,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條約上簽了字,也看了伊麗莎白乾脆的簽了字,結婚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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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「跟朋友結婚不奇怪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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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德里希從窗邊移到了鋼琴房,微風徐徐的下午最適合彈琴了,鋼琴房裡有一個大落地窗,陽光總是從那偷溜進來偷聽他彈琴。
而小時候的伊麗莎白也是,總是綁著馬尾靜靜的站在那裡,聽著自己彈琴。
結婚後的她走進了練琴房,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的側臉,聽著那首溫柔的不知名的某首曲子。
「不奇怪哦、我們從小時候就在一起了嘛!」還記得她笑嘻嘻的這樣跟他說、但他確確實實的看到了在他提出那句問題的時候她輕微的錯愕。
他們結婚以後,她不再穿著盔甲也不再綁著馬尾,放下了微捲的棕色長髮穿上了洋裝。
人也變得溫柔起來不像以前那麼愛打架,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揚。
他一樣在微風徐徐的下午彈著琴,陽光一樣從那個大落地窗灑落,但以往會站在落地窗邊聽他彈琴的那位少女。
不在。
羅德里希有點煩躁、但他還是耐著性子一遍一遍的彈著貝多芬,還有那首獻給某人的不知名曲子。
隨著照射進來的陽光的色彩越來越濃,羅德里希的耐性也漸漸被磨光了。
他輕柔的按下最後一個音符,用力的站起身,他從練琴房走到客廳、看見了那兩抹在樹下的身影。
伊麗莎白就像姐姐般拍了拍沮喪的基爾伯特的肩,他好像看見了基爾伯特的臉紅了一下。
羅德里希明白那是什麼情緒,因為自己也是這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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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知道羅德里希彈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吵他,所以她跟基爾伯特好不容易和平的說完話,就靜靜的走到落地窗邊。
她聽見了溫柔的蕭邦,跟羅德里希這個人一樣,卻看在他握著泛白的指關節,充滿怒意的、充滿不甘心。
那是她第一次走進練琴房,第一次看著他有些冰冷的側臉,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那麼冷淡的羅德里希、也是最後一次。
在他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的時候,她立刻握住了他的手──果然跟想像中的一樣冰冷。
「為什麼、你的憤怒是蕭邦呢?」
他想說,卻說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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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那樣的畫面固然憤怒,但看到伊麗莎白的笑容他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責備的話。
他很想轟轟烈烈的用鋼琴表達自己的憤怒,但腦內浮現出的伊麗莎白就那樣的溫柔的對著自己微笑。
他的手指就默默的彈出了溫柔的蕭邦,甚至比以前、更加更加的溫柔。
「我沒生氣。」應該說是沒辦法生氣才對,羅德里希推了推眼鏡,伊麗莎白笑了。
所以,到現在,他還是用那首蕭邦,表達他的不滿,儘管很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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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經傍晚了,沒有人幫他煮晚餐,這屋子空蕩蕩的,那棵樹不見了,他跟伊麗莎白也離婚了。
儘管離婚之後感情還是很好,就像好朋友一樣。
晚餐一樣吃煎餅嗎?那鍋濃湯還沒見底呢。
他舀起一小瓢嚐了嚐,明明早上才煮的,為什麼苦苦的呢?
他沒有回練琴室、他去了客廳,他拿起那個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的話筒,撥出了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撥過的號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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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喂。」
「喂你好,這裡是伊麗莎白。」
聽到她依舊有元氣的聲音他鬆了口氣,明明昨天晚上才通過電話的。
他想了很久,該如何開口。
「伊莎、今天方便來我家嗎?」
「我想吃煎餅。」